何庆基：有一种温暖叫艺术关怀

当下，在文化身上发生了一些事情：文化被产业化、功利化，拍卖、交易所、投资、利润等语汇将文化团团围住……文化越来越多地与“钱”绑在了一起。对于这些现象，曾任香港艺术中心展览总监及上海当代艺术馆创馆馆长的何庆基，近日在今日美术馆演讲时提出，文化其实是一种可以带给人们喜悦、安慰和认同的东西，它与钱无关，与温暖人心有关。

　　艺术能传递文化的温暖

　　【误区】说到艺术品，很多人会边关注其所独具的创造力边想“值钱吗?”“值多少钱?”艺术价值高低似乎和价格存在密切联系。

　　“如今出现了一个‘突然’文化的现象，突然间每个地方都要将大量资金投资在文化艺术上，现在当我们讨论文化时，也都会提及推销、市场、经济效益。一个艺术展变成了一个推销会。”在何庆基看来，这些艺术品已经变了味儿。他认为，如今搞生意和搞艺术混淆在了一起，很多展览上的作品更多时候被当作商品。其实文化、艺术除了能赚钱，还有很多其他功能，让周边的人感受到文化带来的温暖就是一个重要功能。

　　文化管理人是文化中介

　　【误区】无论是影展、画展或其他艺术展，获得观者认可自然是好事。不过，一个艺术展如果能赚到更多的钱，拥有更大的收益，效果会更好。于是很多文化管理人开始对投资方妥协。

　　何庆基认为，文化管理人是一个中间人角色，他是文化中介，介于艺术、艺术家和观众之间。所以如何处理这三者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尤为重要。一方面他要提供优秀作品，另一方面他要最大限度满足观众的需要。

　　“有时文化管理人更像是把关人。他需要对艺术作品把关，坚持保留好的艺术。他决定艺术的功能、艺术的表达、艺术的尊严。”何庆基称，每一个把关人都必须有自己的底线。不是投资商的所有要求都必须满足。“我的底线就是绝对不能容忍投资方将自己的企业宣传资料放在展览门口。一次，我做一个黑白胶片摄影展，当时的宣传海报是黑白照片效果，但投资方的企业LOGO红色的，与海报的整体风格非常不搭。”因为这个红色LOGO，何庆基与投资方相持不下，但最终他获得了“胜利”，并让投资方将LOGO变为黑白色调。

艺术既倔强又有亲民相

　　【误区】普通人在谈及艺术时要么望而却步，要么认为事不关己，甚至有人提及艺术时还会被旁人认为很可笑。

　　何庆基认为，艺术总会被误认为是高高在上，“例如提及‘后现代’时，很多人不清楚它究竟是什么，如果有人站出来说‘我知道’，没准还会获得羡慕的目光。其实艺术很简单。”

　　2007年，何庆基在香港西九地区发现了“美”。他称，西九是香港比较穷的地区，“艺术家与该地区居民合作，以摄影、录像、文字形式记录并展示了当地居民的生活。”这就是通过艺术工作，凸显了一个地区的文化特色，也让公众在了解了自己的生活所在地之后，能留意社会，并以此激励他们改变现状。

　　2011年，何庆基针对香港新移民举办了一个活动，让社区新移民在长幅画布上绘制不同颜色、不同质地的圆。“对香港新移民而言，他们远离了从前的生活，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周围没有亲戚、朋友，生活也因此变得封闭。尤其是孩子，他们中的很多人都不愿与人交谈，甚至不会主动表达自己的想法。通过简单的活动，让这些人在其中相互交流并建立联系。”如今，该社区的新移民已组成新团体，他们不再封闭自我，重获了自信。何庆基认为，艺术有倔强的一面，也有普通的一面。它可以参与，可以带给人们喜悦、安慰和认同。

　　艺术关怀不只在艺术馆

　　【误区】说起艺术品，人们多会首先想到艺术馆、美术馆、博物馆之类，高雅、肃静的氛围还让人感受到艺术的气息和艺术带来的灵动。

　　艺术在不同的社会和环境中会有不同的角色和功能，因此艺术并非只存在于艺术馆。何庆基说，“1994年之前，我得过一次重病，与死神擦肩而过。住院时，医院白色的四壁让我感觉痛苦和绝望。当时我暗下决心，只要能度过危险期，出院后一定要改善医院的环境。”康复的何庆基开始策划香港医院的绘制壁画活动，并常在医院举行艺术沙龙，如工作坊、展览、讲故事等。他认为，制造舒适、人性的空间可以舒解病人、病人亲友和医务人员的压力，让人体会到艺术带来的关怀。

　　别把手工艺者当摇钱树

　　【误区】传统的手工艺者的发展越来越受到阻碍，更好地保护手工艺品可以让文化公司代为管理，让他们直接对产品进行市场化处理。

　　去年12月，何庆基举办了社区博物馆的展览。活动中，他安排设计师跟草根老工人合作，学习老工人的传统技术，并发展新的制作和设计的可能性。“我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很多手工艺者的作品之所以做得好，是因为他们穷。因为没有钱去买工具，他们只能亲手制作工具。因此，他们有时会希望被艺术公司发现。”

　　但通常手工艺者被发现后，产品的生产、销售由艺术公司全权代理，版权出售给哪家公司，手工艺者并不知情，在投入市场后，他们得到的也只是利润中的小份额。“有些问题我也很难解决，但我会提醒自己，我不要拿这些传统手工艺者做赚钱的工具。我会帮助他们直接和需求者谈版权和分成。”

　　文化园区与周边得对路

　　【误区】建立文化园区后，需要大量资金支持，有资金作为基础，园区的发展会更加快速。

　　何庆基认为，如今政府越来越重视文化园区的发展，并投入大量资金，这对园区的发展确实很有利，但仅有资金投入不会让园区变得完善。文化园区的发展更需要管理人的介入。

　　管理人并非只单纯负责管理园区的租赁、安保等基本工作，更重要的是，管理人要负责整个园区的定位，与周围居民的生活状态有所呼应。“比如在相对穷的地区，建立一个时尚工业园区就不合适，周围居民肯定不会认可。”同时，管理人还要承担组织、策划展览的工作，要让附近居民参与到园区活动中来，让居民感觉到艺术就在身边。

　　何庆基

　　于德国德意志博物馆及美国纽约现代艺术馆接受博物馆管理训练。现任香港中文大学文化管理硕士课程主任。1988年至2001年任香港艺术中心展览总监，后于香港特区政府任文化政策研究的高级研究主任，其后任上海当代艺术馆创馆馆长。